我有时觉得狗跑起来像马,甚至比马还快还敏捷,跟一阵风似的,待你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一卷脏土了。
我曾无数次的,观察幼时所害怕的生物,看他们蜷缩在昏暗又温暖的狗洞里,像我观察他们一样窥探我。于是,我和他们时常对峙。对峙久了也会熟络,但凡拿了几块饼干,他们就会像鱼一样被饵诱出来,但又狡黠地蹲在一旁不敢轻易靠近。傻狗,一点也不准确。更多的时候,是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时间久到彼此分不清对方是狗还是自己是狗。
记得那天,我鲜少的,带了馒头。正值寒冬腊月,风里像藏了刀子似的,伸出袖口的手上全是被鞭笞的红印子,皱得和被捏扁的馒头一样。我把馒头用手心仅存的温度捂热,眼睛斜着狗窝那几双幽黑的眼睛,将馒头扔向离狗窝不远的地方。嗖——狗和窝里的脆落叶一同飞起,还有零星的几点雪。馒头没占一点雪气,径直去了狗气烘烘的嘴。而狗呢,早闪回窝里,只剩一片进食的呜咽声了。
入了冬,很少见他们跑过,不像别人说得那么勤快。他们只偶尔地求食,才挪动那灵活的筋骨一下。真狗啊,藏在狗窝里面就像死了一样,比冷血动物还冷血。
偶尔我回顾《西游记》看到白龙马时,竟有一瞬间想起那群狗,一跃一扑的样子也有几分像马。只可惜我来的时间不凑巧,没见过旁人口中初春他们疾跑的样子。不过,谁说白龙马就一定是勤快的呢?那群狗才懒得有趣。他们或许比马更懂得生活,会在需要食物的时候探头摇尾谄媚,也会在无计可施时跃身叼物,也知道天冷窝在暖地。马多累啊。狗只需要像马一样就可以了。狗不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