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自由与绝对牢笼
我站在人声鼎沸的生活路口,被早高峰晚高峰的汪流涌动催促着一同向前;可穿过这铜墙铁壁般的人山人海、冷风依然呼啸向我,直刮得人目不能睁、直刮得人涕泗横流。——题记
我想这一切开始于十月某天的凌晨。
三年来一直叫嚷着要在界限边缘反复横跳却从未真正付诸于行动的胆小鬼终于被一通半夜打来的无礼电话告知将要即刻纳入风险数据——只因为在宿舍楼后的超市买了一份能用最快速度赶上下午工作的午餐——从此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魔幻生活。
整个十月连带大半个十一月我都无心创作,精力和时间被诸多工作群反复横跳的通知信息牵扯,早便设计好情节的连载迟迟难以下笔、一拖再拖,甚至生出了几分就此罢休的心情。
那间密不透风的、只有空调排气扇嗡鸣的声音与配电箱每晚无法遮挡的诡异红光的小房间里,我每天“自得其乐”的刷视频,做健身操,定时定点吃饭,再拿出平时工作根本不存在的清闲时间烧一壶水、等待它慢慢凉透——好生自在,好生快活。
至少每个外人看来都是这样。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短短五天只是紧接着的一切的小小开关而已。
第二次拖上厚重的行李箱被人带走的时候,我远比第一次麻木了许多;唯一不同的是我开始滋生出要在这座城市早日拥有一个家的想法,甚至开始频繁的浏览租房或售房的信息。
“欺负我居无定所呗,连个居家上门磁的机会都没有。”看归看,谁又会放着廉价宿舍不住,跟钱过不去呢。
意识到情况不对是当我忽然发现我用活动直径小于五米的代价换得了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却失去了创作的欲望。
朝阳很美,我告诉自己;可总有人不肯抬头,我的内心又这样说。
社会新闻板块的内容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质,网络舆论环境像火焰山那样难以预测的爆发燎原之势、又在“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下骤然熄火。
足够多的个别案例,何时能够被认证演变为群发性社会现象?我不得而知。
“换做是你,你又能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上位者总反复逼问下位者,下位者也在日日夜夜、如泣如诉。
熬过那几十天自我矛盾又反复思索不得其解的时日,我开始疯狂码字——如果能永远保持表达的能力,那我的灵魂便能永远找到寄托——十一月的某天,我在日记里写下这样一句话。
现在我同时拥有能够自由活动的超过百米的从门诊楼到宿舍楼的路径、因毕业时间未到而稳定持续的能够吃饱穿暖的工作、信号满格的移动网络还有网线另一端时时相伴的友人,幸运值超过全国99.99%的基本群众,却举着电焊刀站在风口,妄图在这铁栅栏上焊上足足两个大字——
牢笼。
“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我一早该听取鲁迅先生的话。
学眼科也治不好那些不肯睁开的双眸。
迎着小寒过后一日冷冽过一日的狂风,我在北纬39°的古老城都斟上这杯从三年前酿到今日的酒。
若这段话顺利出现在社交平台上,这酒便敬每个还未舍弃希望的同类;若这段话如预期般被网络捕捉随即消灭,这酒便敬这座精神牢笼。
踽踽远去的人,愿你缓缓走;我在根深万里的大树下,兜售一杯酒——
敬北风凌冽又朝阳如炽的冬天,
敬生而被揣测、被误解、被随意苛待的自我,
敬满目荒唐、良知与背德相矛盾的世界,
敬山河。